2024年11月8日，2024第六届国际保理和供应链金融大会暨第九届商业保理合作洽谈会在深圳隆重开幕。开幕式主旨演讲环节，中国服务贸易协会商业保理专业委员会主任、商务部研究院信用研究所所长韩家平发表了题为《新形势下商业保理行业的定位、作用和趋势展望》的主旨演讲。

以下是发言实录，部分内容有删改。

尊敬的张行长、田院长、王理事长，尼尔哈姆秘书长，还有来自全国各地的保理同仁们，大家上午好。今天又一次来到深圳参加第六届国际保理和供应链金融大会，既感到非常高兴，与此同时，今年心情跟往年也有所不同。

一、商业保理发展面临的主要问题和挑战

 首先，我们面临的新发展环境是什么？我觉得可以用四个关键词来说，第一个是经济增长增速持续下行，第二是信用风险持续加大，第三是金融监管持续加强，第四个就是市场竞争持续加剧。从这四个方面看，整个商业保理行业发展环境较以往相比“体感温度”有所降低。

1、内需不足与资金循环不畅

近年来，我们的经济增速实际上是在下行。今年的前三季度的经济数据，一季度5.3%，二季度4.7%，三季度4.6%，增速实际上是一直在往下走的。那么在三大需求当中，消费增长只有3.3%，投资增速是3.4%，只有进出口是达到了5.3%。可见我国内需中消费疲弱、投资略好。因房地产下行和地方政府财政能力下降，投资本应不太好，没想到消费增速低于投资。9月底以来，大家看到国家各个部委陆续出台一系列的增量政策，推动我们经济稳步向好，尤其是为实现全年5%左右增长目标，在这个大环境下，政策出台以后环境出现了非常好的变化，10月份的经济数据应该有所改善。

现阶段，我觉得主要问题和困难在哪里呢？内需不足和资金循环不畅，主要是两个方面。内需不足，主要是因为投资、消费等问题；资金循环不畅，就与我们商业保理行业的关系非常密切。由于前些年是以投资驱动为主的经济发展模式，到现在，政府、企业、居民实际上都形成了大量债务，而在当前经济增速下降之后，这些大量债务就产生了相应问题。收入下降，现金流紧张，应收账款拖欠的问题就比较突出，我们可以看到，整个金融资源的配置是不合理的。一方面，中小企业存在融资难问题，大企业面临高负债问题，地方政府也有债务问题；另一方面，在供应链中虽然物流和信息流比较协同，但资金流的流动速度却越来越慢，这就导致产生了大量的应收账款拖欠现象。而应收账款的拖欠又使得中小企业、民营企业现金流紧张，预期变差，如此便形成了恶性循环。这样的变化导致的结果是，整个市场的信用风险加大了，在我们同行原本服务的一些行业领域中，比如房地产工程领域，就有一些企业出现了爆雷事件。就拿恒大来说，我专门研究过它的债务构成，2.4万亿的债务中，各类应付账款，比如拖欠供应商的工程材料款就达到6000多亿。不过大家要注意，在这么多的债务里，对于欠购房者的款项，政府会采取一系列措施，比如保交房等；欠金融机构的这些钱，我想金融机构的化解能力比我们一般的企业要强很多。最近国家提出还要给银行要增资是吧？那么最难处理的或者说最无助的是我们这些供应商的欠款，这一欠款的话实际上是排在后面，所以将来收回的可能性极小，实际上已经导致了我们一些建筑领域的一些企业倒闭破产，而我们保理商有一部分就是在服务这样的一些供应商的。

总体而言，从2011年到2019年，规模以上工业企业的应收账款的存量每年约增长9000多亿。这个账期从2011年大概是29.6天左右，2019年底增长到45.4天，2020年到2023年这4年，应收账款急剧增长，大概每年增长2万亿。2024年的账期也延长到1-9个月，规模以上工业企业的应收账款已经达到25.72万亿，同比增速7.6%，远高于营业收入增速和净利润增速，账期的话也延长到了66.3天。这些数据能代表？根据国际信用保险机构发布的数据，法国企业的平均回款账期约在45天，德国企业约在30天，而我们现在规模以上工业企业的应收账款在66.3天，通过这些数据能看出来，现在我们企业的资金周转问题是比较突出。

2、企业信用风险管理面临严峻挑战

在当下信用风险加大的同时，企业信用风险管理面临了更大的挑战，信用风险管理其实涉及到很多方面，比如说我们的整个商业信用体系不健全。现在如果居民和企业欠银行的贷款不还会进入银行的征信系统，会受到整个金融信贷的约束。但是如果两个企业之间拖欠款，它是没有这样一个征信机制的，这也是导致国内拖欠款严重的一个重要原因。企业信用服务其实也是发展的不平衡，企业征信业务现阶段主要靠“两查一保”，查询的信息普遍比较基础，至于交易付款类的信息，更是没有一个机构可以全面归集。在信用保险业务方面，我国出口信用保险发展得不错，在全球处于领先地位，其保额大概覆盖了我国出口量的百分之二十几。但是大家要注意，我们的国内贸易险业务量，全国一年只有1000亿人民币，还不到出口信用保险保额的1%。而欧洲的国内信用险大概能到达他的的10%。就是说我们现在内贸信用险发展严重滞后，也是导致我们企业账款拖欠的另外一个原因。

至于保理行业发展也是非常有意思，随着我们商业保理发展起来以后，国内保理业发展很快，现在银行保理加商业保理占到比例应该占到GDP的5%-6%，但是跟欧洲还有很大差距，欧洲大概能到百分之十几。不过我们的出口保理发展得很慢，我国是出口大国，但出口保理与出口业务量极不相称，其发展严重滞后。还有，像商账催收等行业，截至目前仍未实现规范化和阳光化，没有主管部门、缺乏行业法规和行业自律，这些都对企业账款回收产生了很大影响。当然包括我们各类行业协会的信用管理机制也没有建立起来，企业自身的信用管理能力，尤其是中小企业，他的管理能力是比较弱的。所以这些一系列的因素实际上导致我们现在整个企业的信用管理的面临的挑战是非常大的。

3、金融监管加强与市场竞争加剧

中央金融工作会议以后，金融监管力度加强，把防风险放在了更加突出的位置。对商业保理机构也有专门的监管举措。大家比较关注的一个是跨区域经营问题，一个是保护中小企业的权益，严禁商业保理协助核心企业拉长账期的问题，还有国有企业的“限金令”等等。这些措施实际上一定程度上对商业保理行业产生很大的影响，所以这一轮的监管措施，从监管角度看对国有背景的保理公司，尤其是央企背景保理公司影响更大。当然我们整个经济环境的变化风险加大，对我们民营保理公司影响更大。
整个市场竞争也在加剧。商业保理公司之间本身并没有太多竞争，因为所处的行业领域、区域不一样，反而合作会更多一些。但是，因为现在银行金融机构非常重视普惠金融，服务越来越下沉，资金成本越来越下降，利差越来越低，实际上对于商业保理业务也有一定的影响。专委会在调研的过程中也发现，保理公司的盈利水平其实相对于前两年相比较是有所下降的。

4、经济发展模式转变与保理业务机遇

基于以上的这些分析，其实我们可以得出几点结论。

第一，供应链金融和保理业务（存货、应收账款、应付账款、订单管理）会有更多的发展空间。我们的经济发展模式正在从投资驱动型向消费驱动型转变。当然不是说投资不重要，我们这么大的经济体量，每年的投资量仍然是会非常大，但是对于消费的重视会更加的放在更重要的位置上。所以我们一系列的政策会更多的放在促消费，惠民生这些方面。随着房地产进入了下行周期，固定资产价值可能会处在一个不稳定甚至是下降的这么一个状态，企业的资产结构会从不动产为主，转向动产为主，企业管理会侧重在不动产动产的精细化管理更多。正因为如此，供应链金融和保理业务（存货、应收账款、应付账款、订单管理）会有更多的发展空间，包括银行会越来越重视供应链金融业务。大家可能最近也都看到各个银行其实很重视保理业务，从以前的不动产为抵押担保的融资会走向动产融资。

第二，智能化、数字化正处于方兴未艾的发展阶段，所以产业化的数字金融必然是我们重要的发展方向。这里我有几个判断，现在对消费更加重视，消费领域相关的一些保理业务可能也会有更大的发展空间，比如在电商领域。有些保理公司已经在这方面进行探索。

第三，在国际业务方面，我刚才提到我们的出口保理发展严重滞后。从现在的整个形势来看，不论是大国博弈、地缘政治冲突，还是国内的产能过剩、竞争加剧的内卷现象，都使得企业走出去成为大势所趋。在一些行业，我听到专家说 “不出海，就出局”。很多制造业企业和贸易企业都有可能走出去。现在，如果特朗普再次上台，加征关税的政策可能会很快出台，这或许会对我们这些企业走出去产生更大的促进作用。因此，如何在现有的政策法规框架下探索出口保理业务，尤其是对于商业保理公司而言，怎样在现行的监管政策法规下开展出口保理业务，我认为这是当下应该研究的课题，因为这里面存在很大的需求，我们的产业走出去了，但是金融却没有跟上。

二、商业保理的地位、作用和发展趋势展望

1.商业保理的重要作用

在这些年的探索中，我觉得商业保理在三个方面发挥了很大的作用。

第一，在助力中小企业解决融资难、融资贵问题方面，从国家所讲的普惠金融工作角度来看，商业保理发挥了很大的作用。我举个例子，现在银行都很重视普惠金融，那银行的普惠金融是靠什么完成的呢？我以一家国有银行的支行为例，调研发现，它完成的普惠金融业务中74%是靠我们的保理业务，这些保理业务来自各个供应链金融平台，尤其是有产业背景的保理公司推送的；另外22%是靠房产抵押，4%是纯信用贷款。由于下一步房产价值会出现波动，所以可能会进一步降低第二部分(房产抵押部分）的占比，从而进一步扩大第一部分（供应链金融保理）的内容，以此来完成普惠金融业务。由此可以看出，商业保理的发展，尤其是各类供应链金融平台的搭建，实际上为银行完成普惠金融业务奠定了坚实的基础，要是没有这方面的支撑，普惠金融指标很难达成。所以，实际上我们现在应该看到，商业保理的发展、供应链金融的发展，在解决中小企业融资问题上已经发挥了非常大的作用，是不可或缺的。

第二，助力大企业降低负债杠杆方面。包括在当前的地方政府化债领域，保理实际上已经开始发挥作用。因为通过信用转移、数字化债权凭证的流转，在一定程度上减少了债权债务，也加快了现金与信用的流动。

第三，助力商业信用体系的建立。刚才讲了，我们整个商业信用体系是缺失的，这就导致企业欠款问题比较严重。但是我们发现，对于那些重视信用的机构，如果我们利用信用压力来应对是有效果的。比如地方政府、央企、国企，它们比较重视信用。因为商业保理加入了银行征信，我们可以把商业信用转化为金融信用，这样一来，对它们的信用压力就会增大很多，就能非常有效地解决一些债务问题。

2.关于对商业保理业务本质的认识问题

我觉得现在主要有几个方面。刚才张行长也提到，现在监管部门等各方面，社会上很多人对商业保理的认识存在一些偏差。比如产业背景的保理公司比较多，占主导地位，反向保理也比较多，这种情况是否合理呢？我觉得现阶段是合理的。为什么呢？因为我们当前的商业征信体系不健全，如果信用体系非常完善，第三方的保理公司就能很好地防范风险，业务也容易开展。但是，在当前整个信用体系不健全的情况下，如果完全开展市场化业务，保理公司可能会面临很多风险。所以，产业背景的保理公司其实发挥了很大的作用，它们依托产业链的核心企业，凭借对上下游的控制能力和风险管理能力，实际上对风险起到了保障作用。这也是现阶段这种模式占主导的根本原因。只要这些公司能够遵循开放、包容、自愿、市场化的原则，不搞垄断，不利用优势地位欺凌中小企业，那么它实际上就是把金融资源输送到中小企业的可靠路径。第三方的商业保理公司不是企业拖欠账款的原因，也不是造成问题的根源，而是解决问题的方法和工具。现在存在很多误解，有人认为商业保理帮助企业拖欠账款，商业保理哪有这样的能力呢？它能延长账期吗？账期问题本身是大企业造成的。而发展商业保理业务是为了解决这些问题，而不是导致问题出现。

要正确理解供应链核心企业在保理业务中不可或缺的地位。实际上，供应链金融是不可能离开核心企业的，因为我国这些年保理业务之所以发展得快，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核心企业参与了进来，如果核心企业不参与，供应链金融是无法成立的。另外，比如说，有一些政策要求特定行业的国有企业只能用现金方式支付，这种做法是违背经济规律的。经济发展到市场经济的高级阶段就是信用经济。信用经济必然是有账期的，不可能再回到现金交易，那样是一种倒退，所以出台这样要求特定行业国有企业只能现金支付的政策是不理性的。当然，有了账期后，怎么解决中小企业的资金流动问题呢？这就要靠供应链金融。

此外，在银行等金融机构服务不断下沉的阶段，商业保理的融资盈利能力可能有所下降，主要是利差降低，这一点我刚才也提到了。利润空间变小了，所以这个时候我们要更加重视综合性金融服务功能的发挥。因为商业保理是一种综合性的金融服务，我们可以多开展一些非融资性业务。当然，要做好这些业务，提高自身的信用风险管理能力就变得非常重要，要成为一个更专业的信用管理机构，这是下一步的趋势。

总体而言，我对整个发展前景还是持乐观态度。商业保理就是要发挥“比银行懂产业，比产业懂金融，比传统金融更智能”的综合优势，走产业+金融+科技相结合的模式。我们很多模式和产品都走在银行前面，因为只有这样我们才有发展空间。一旦银行发挥优势介入进来，我们就没空间了。所以在国际业务方面我认为也是如此，大家可以在这个方向多做努力。此外，像国内双保理、国际保理业务的发展以及保理与信用保险的协同等方面，我们认为它们都会进一步发展。

3.发展趋势展望

商业保理的逆周期性在历次金融大危机之后都表现得很突出，比如上世纪30年代大萧条、2008年金融危机以及疫情期间。其实FCI的专家早就做过预测，认为疫情之后会是保理业的一个高速增长期，我觉得我们商业保理在这个时期也会继续快速发展。所以，我们对商业保理的发展整体是乐观的。我们仍然坚持几年前的判断，到2025年，我们商业保理的业务发生量应该会达到3万亿。到 2030 年，这个数字再翻一番，达到6万亿。商业保理的发展是和银行保理共同进行的，2019年以后银行保理的增长速度比我们还快，实际上双方形成了一个良性互动的关系，我觉得这也是推动我们整个保理业在全球领先的一个重要因素。所以大家要继续保持信心、坚定信心，相信明年一定会更好。谢谢大家！

来源：深圳市商业保理协会